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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三岁那年,娘亲去世。
新夫人带着五岁的阿姊入府,将府内家丁统统换水。
我才知道,自己那风雅不凡的父亲在府外养了一双母女。
也是从那时起,我开始过着吃上顿没下顿,任人欺凌,备受折磨的日子。
简玲珑心情好了,便来我院中抢娘亲卖给我的玩偶、漂亮衣裳。
脚踩,撕碎,丢进火堆焚烧殆尽。
简玲珑心情不好,便时不时诬陷我偷了教习嬷嬷的银子,砸碎了父亲的宝贝,告状我不讲规矩毫无礼数……
父亲开始还信我的解释,可这样的事时常发生。
渐渐的,父亲也不再信。
简玲珑和新夫人对我的责罚,也从抄经变成严刑拷打。
打累了,若遇上夏日,我需要顶着一身伤,淋上盐水在烈日骄阳下罚跪半日。
若遇上冬日,我需要刨去外衣,在冰天雪地里跪满整整一日。
我是相府出了名,不服管教的先夫人嫡女。
简玲珑是才德兼备,秀外慧中的京城第一美人。
遇见宋泊年那日,宫中太妃大办生辰宴。
新夫人迫不得已,命简玲珑带着浑身是伤的我前去。
她们从前那般宣扬我,我自然是走到哪都会被嘲笑的。
简玲珑大概是嫌我给她丢人了,当着众人的面将我推下水。
宋泊年路过,不顾自身安危,纵身一跃,救了我。
上岸后,他盯着我裸露在外的伤痕,面色一沉。
他的目光,令我不安地将身子蜷缩得更紧。
我原以为他会打破砂锅问到底,或是信了外头的传言跟着嘲笑我。
结果他却什么也没问,将带着温热体温的外袍轻轻地披我身上,转过身,板着一张脸,当着一众贵女的面替我问责。
“方才我在远处亲眼所见,有人推她下去的,站出来。”
简玲珑站在人群中,吓白了脸。
宋泊年是京都出了名的翩翩美男子,身世不凡,性情狠戾,为人处事只看结果,不看过程。
简玲珑常说,他是世间少有与她旗鼓相当的男子。
她倾慕宋泊年,许久了。
场面寂静,无人敢冒着得罪相府千金的风险指认她。
宋泊年却不怕。
他见无人应声,清冷的嗓音扭头问起我。
“你别怕,只管说出来,我替你做主。”
我唯恐回府后遭受更多责罚,不敢脱口而出,只摇摇头。
“小侯爷,我无碍的。”
比起严刑拷打,落水与我而言,不过是桩小事。
他却不肯罢休,不惜惊动圣上为我讨回公道。
“不站出来,便全部关进大理寺盘问吧。”
此话一出,场面骚动,众贵女一慌。
简玲珑硬着头皮站了出来。
她面露难色,盯着我楚楚可怜道:
“简书,你自幼顽劣,方才阿姊对你管教过头,气急了才不小心推的你,阿姊跟你道歉好不好?”
我望着简玲珑恳切的面容,身子止不住寒颤。
上一次她如此诚恳地同我道歉,还是我磕破头哭喊着求父亲伸冤那次。
那次,我不仅失去了父亲永久的信任。
还被打断筋骨,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年,身子勉强养好后,
更是留下天寒便风痛刺骨的毛病。
这次,我学乖了。
我朝她笑笑:“阿姊,是我做错了事,你管教我是应该的。”
简玲珑满意地笑了。
宋泊年却盯着我,一言不发。
他大概是从我手上的伤看出,我在相府过得糟糕。
隔日,他来府中看我。
一次,两次,三次,他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。
起初简玲珑还很高兴,我能博得他的注意力,让她多了许多与宋泊年相处的时光。
后来简玲珑发现,宋泊年眼里根本没有她。
她彻底怒了。
宋泊年来看我一次,她就命人狠狠折磨我一次。
有一次简玲珑刚命下人给我上完夹竹桃,他便来了。
我的十根手指鲜血淋漓、皮骨混着血肉暴露在空气中,看一眼都令人干呕。
他倒好,像是失去理智般,咬着牙,青筋暴起,心疼地望着我:“谁干的?”
我不敢供出简玲珑。
谎称自己惹了大祸,独自上了家法。
宋泊年八岁上阵杀敌,十三岁便是新科状元郎。
才思敏捷,聪慧过人,怎会被我这拙劣的伎俩骗到。
他不顾我恳求,将父亲,新夫人,阿姊全部请来,言辞犀利地替我讨回公道。
“她的命是我救回来的,我倒要听听,究竟是什么样的家规,要被这样责罚!”
简玲珑慌了。
新夫人护着她,站了出来。
“侯爷,是我管教不当,让简书受伤了,我自清入佛堂,为简书吃斋半年,可好?”
父亲同意了。
简玲珑愤恨地看了我一眼。
“令尊这家务事倒是让本侯刮目相看,既然令千金顽劣,不如送到本侯府上管教吧。”
宋泊年的话说得得体,让人无法拒绝。
新夫人趁机开口:“简书顽劣,不如让玲珑跟着一起去,她阿姊在,也算有个照应。”
父亲点头,答应了。
宋泊年也不好再说什么。
去侯府尚学,简玲珑和新夫人自然不敢再折磨我。
我托宋泊年的福,短暂摆脱了那段日日煎熬的日子。
也曾一度以为,他是救我于水火的缰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