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只感觉后脑勺剧痛无比，温热的血液从我后颈慢慢流淌到后背。

手上力气一松，白城一脚把我踢开。

我不敢置信地转过头，沈冰手里还紧紧抓着红酒瓶。

对上我的视线，她手一抖，慌乱之下酒瓶碎裂一地。

我瘫软在地，看着沈冰从我身边跑向白元。

面对着白元眼神的挑衅，可我的妻子却对他呵护备至。

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我，反而是不停向白城道歉。

我强撑着站起身，就在这时电话响起。

“封先生，您女儿尸体已经处理好了，您现在看她最后一眼吧。

要到火化的时间了……”我身形摇晃，眼底都是悲伤。

对沈冰最后的一丝眷恋和执念彻底溃散。

从沈冰身边路过的时候，我语气冰冷。

“沈冰，我们离婚吧。”

沈冰满脸惊诧，她脸色惨白。

“你说什么？

你要和我离婚？

就为了那个丫头撒的一个谎？”

我没有回答，而是打车去了殡仪馆。

亲眼看着女儿被送进焚化炉，我的心都在滴血。

等到工作人员把骨灰罐给我的时候，我已经万念俱灰。

仿佛我的灵魂已经跟随女儿被烧成了灰烬。

两天后回家的时候，看到沈冰和白城，我只是面无表情从客厅走过。

沈冰拦住我，眼神盯着我怀中的骨灰罐。

“你闹够了没有？

那死丫头还不回来吗？

知不知道小元的升学宴都因为她毁了！”

我气血上涌，对着沈冰怒吼。

“你只知道白元，你知不知道女儿一辈子都被你和白元毁了！”

沈冰被我吼的愣住，婚后多年，我从未如此疾言厉色。

总是对她各种讨好，有应必求，别说吵架，连红过脸都很少。

她也把我对她的好当成理所当然。

沈冰气得胸口剧烈起伏，“你说你会一辈子对我好，不会凶我的，你个骗子！”

白城冲上来，趁我不注意推了我一把。

骨灰罐撒落一地，他踩在我女儿的骨灰上来回碾压，故作愧疚。

“抱歉啊，我不小心脚滑，这应该是奶粉吧。

封明，没必要为了博取沈冰关注，咒自己女儿死。

演戏演差不多该收场了啊。”

我彻底崩溃，跪在地上哭着将女儿骨灰用双手捧起。

沈冰还想说什么，注意到我口袋里掉落了女儿的手表。

她冷笑着说：“这款手表随时监测心率和健康指数，我只要查看一下记录就……”沈冰话还没说完，就看到手表上的红色警告。

上面显示三天前，生命体征消失，心率停止。

这一刻，沈冰彻底慌了。


她不相信女儿，反而相信一个没有血缘的孩子。

正如她不喜欢我，只钟情于曾经的初恋白城。

女儿最后没有发送给我的消息只写着短短几句话。

“爸爸，工作的时候小心，注意安全。

爸爸，女儿不能给您养老了。

爸爸，别伤心……”我彻底陷入绝望，在走廊里放声痛哭。

我攥紧手表，眼底一片血丝。

我的女儿不会撒谎，我要为我女儿讨回公道！

等我到天城饭店的时候，里面一片欢声笑语。

我一眼就看到像花孔雀一样穿梭在宾客里笑得花枝乱颤的沈冰。

她举着酒杯，满堂喜庆，她穿着大红色旗袍。

逢人就夸白元是天才，又懂事又聪明。

而她和白城挽着手，如同一对璧人。

我步履艰难，每走一步都用尽我全身力气。

这里热闹非凡，可我的女儿却躺在冰冷的停尸房无人问津。

初恋的儿子被她捧在手心，一脸骄傲地向所有人介绍。

而她的亲生女儿，却在临死前都得不到她的一句关心。

沈冰也注意到我，她眉头一皱。

白城越过她朝我伸手，“哟这不是大忙人封哥吗？

怎么来一趟这么急，都不换身衣服啊。

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过来要工资的小工呢哈哈。”

我直勾勾盯着沈冰，她的脸上有嫌弃有窘迫，唯独没有担忧。

我拿出女儿的手表，声音沙哑，“沈冰，女儿给你打电话了对吗？”

沈冰嗤笑开口：“她找你告状了对吧？

我就知道，在我这撒谎没用。

就跑你那里去颠倒黑白，都是被你惯的，没一句实话。

学习学习不好，做人没有品德，整天要死要活的。

还不如小元一根手指头……”我双眼猩红，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低吼。

“妮妮死了！

你还要这么说她吗？

我的女儿是最好的，现在，你立刻去见妮妮最后一面！”

全场静默，沈冰愣神，反应过来后满脸憎恶看着我。

“封明，你当我傻子吗？

说死就死了，你还真是为了那贱丫头张嘴就来！

行啊，喜欢装死，那就真去死啊！”

我气到浑身发抖，白元走过来，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。

“封叔，妮妮风评很不好，大家都不喜欢她。

不光舞弊还喜欢撒谎，您可别被骗了。”

想到女儿死前说的白元欺负她，我立马如同脱弓的箭冲过去。

我狠狠掐住白元的脖子，浑身都紧绷，仿佛随时会爆炸。

“是因为你我女儿才抑郁，她以前性格很好的。

你到底做了什么！”

白元面色涨红，眼底却都是嘲讽。

白城和沈冰都疯狂拉扯我，沈冰不断捶打着我。

“你疯了封明！

你演戏也要有个度！”

我已经失去了理智，可白元却露出诡异的笑容。

他的嘴唇一张一合，“你猜对了。

可惜，她已经死了，再也没办法指证我了。”

白元居然明目张胆说出真相，尽管周围很嘈杂。

可我听得很清楚，他在故意激怒我。

他知道妮妮出事，很有可能他跟妮妮的死有关！

我彻底爆发，就在我想要同归于尽的时候，砰的一声。


妻子是自杀接线干预员，接到女儿出事前最后求助的电话。

可她却不耐烦打断，“就你事多，你白叔叔的儿子比你优秀比你听话。

就你不省心惹人嫌，要死就赶紧死。

我等会还要去参加小元的升学宴，别来给我找晦气！”

我看到女儿尸体后，给妻子打了99个电话都无法接通。

后来我亲手将女儿骨灰带回，她却讽刺我演戏。

直到她发现女儿的手表上显示，生命体征已于三天前消失。

这一刻，她彻底慌了。

——————-等我接到警察电话通知的时候，我正在高空擦玻璃。

那一瞬间我浑身颤抖，恐慌将我包裹，我满脑子都只剩下机械的轰鸣声。

烈日当头，强烈的眩晕感让我快要窒息。

啪嗒一声，手机掉落在吊机上。

那边还在继续传来声音，“龚先生，请您尽快认领您女儿的尸体。

您妻子的电话，我们始终无法拨通……”我妻子？

我猛然惊醒，她应该和女儿在一起的。

女儿坠楼，那沈冰是不是也出事了？

我来不及多想，疯狂打手势，声嘶力竭朝上面呐喊。

等到我一路坐车紧赶慢赶到家的时候，看着还没有散开的人群。

所有认识我的亲朋好友都用一种极为悲悯的眼神看着我。

我麻木地穿过人群，看见黄色警戒线时我的身体紧绷。

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，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。

风吹起地上的白布，露出那张熟悉的脸。

她的手腕还戴着粉色手表，那是我送给女儿妮妮的手表。

上面是童话公主的图案，她是我的宝贝，我的公主。

我眼眶蓄满泪水，无力跪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。

发现没有沈冰的身影，我心里越发恐慌。

我挣扎着爬起紧紧抓住警察的手，“警察同志，求求你，告诉我妻子的下落。

她，她是不是也出事了？”

警察摇摇头，眼神很复杂。

“你的妻子没出事，她的手机无法接通。

可是，有人目睹她去了天城饭店。”

我松了一口气，可很快疑惑和愤怒蓄满我的心头。

她为什么会去饭店？

我突然想起一周前沈冰向我提过的事。

“下周白城要给小元举办升学宴，你一定要记得来。

可别空手，一定得备厚礼。”

沈冰一向偏爱白元，只因为是她初恋白城的儿子。

因此处处逼着女儿向白元学习，成绩差了，沈冰会让妮妮自我检讨。

她冷嘲热讽，“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蠢猪，我可是重本毕业。

结果你连班级第一都拿不到。

小元这么聪明，可你呢，随你爸没脑子。

还是白城基因好。”

即使我刚下班，满身泥泞，累得快要虚脱。

没有热腾腾的饭菜，只听到沈冰的冷言冷语，我也只是默默承受。

女儿废寝忘食，好不容易成绩突破，超过了白元，导致白元心情低落。

可沈冰却更加不满意，女儿依旧会被责骂。

女儿出事前的期中考试获得了年级前十。

比白元高了足足五十分，可沈冰却在我不知情的状况下拉着女儿去办公室质问。

“你们是不是改错成绩了！

她怎么可能比白元成绩好，一定是抄袭作弊，把监控调出来！”

沈冰闹得人尽皆知，硬是要逼着校领导把白元的排名和女儿交换。

被拒绝后，她当众打了妮妮响亮的耳光。

揪着她的耳朵怒骂，“我就是这么教育你的？

不好好学习，就知道撒谎！

作弊丢我的脸，我宁愿没你这个女儿！”

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，我不敢想象妮妮有多绝望。


那也是我和沈冰吵得最凶的一次，为了女儿，我再也无法忍气吞声。

我一直都知道，沈冰对女儿的怨恨都是源于我。

她一直爱的是白城，却因为当年误打误撞和我酒后发生了关系。

后来有了妮妮，我们奉子成婚。

这么多年，我竭尽全力补偿她。

任打任骂，妄图用真心捂热寒冰。

可现在，我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。

想到沈冰很有可能为了给白元庆祝而错过妮妮的求救电话。

我手都开始颤抖，心也越来越沉。

我掏出手机，不断给沈冰打电话。

无一例外，都是无法接通。

我狠狠将手机砸落在地，随后看向女儿。

心脏像是被烈火焚烧，疼得滋啦作响。

眼睁睁看着尸体被送到殡仪馆。

我跟在后面，殡仪馆人员却不允许我进入。

我声音沙哑，满脸都是绝望的沧桑。

“求你们让我见女儿最后一面吧！

求你们了，我给你们磕头了！”

一旁的年轻女人将我扶起来，语气温和。

“不是不让你见女儿，我们只是要给尸体进行化妆修补。

现在她的样子……你可能无法接受。

你也希望，最后一眼能看到女儿最好的样子吧。”

我身体僵硬，不敢去想脑子里那些残忍的画面。

浑身力气仿佛被抽走，我愣愣点头。

许久才开口：“谢谢，谢谢你们。”

一名工作人员提醒我，“让孩子母亲见一见女儿吧，别留下遗憾。”

我强忍怒气和巨大的悲伤，努力控制发抖的身体。

再三考虑后，我还是决定去找沈冰。

让她见女儿最后一面。

工作人员拉住我，将一块染血的手表递给我。

我双手捧着，满心苦涩。

点开屏幕后，我才发现通话记录里，女儿给沈冰打过好几通。

并没有无法拨通，第一通记录显示一共是一分三十秒。

我面色凝重，如果女儿向沈冰打的求救电话被接通了，为什么女儿还会自杀？

沈冰职业本身就是自杀干预，救过无数有轻声念头的人。

更何况是自己的亲生女儿。

我查到通话录音，点开后，我的身形剧烈摇晃。

女儿绝望的声音响起，“妈妈，为什么你总是不喜欢我。

为什么在你眼里，我永远比不上白元。

我从来没有作弊，我只是想得到你的夸奖而已。

我感觉好痛苦，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好黑暗。”

可沈冰却不耐烦打断，“就你事多，你白叔叔的儿子比你优秀比你听话。

就你不省心惹人嫌，要死就赶紧死。

我等会还要去参加小元的庆祝宴，别来给我找晦气！”

女儿沉默了很久，呼吸急促，隐隐有哭声传来。

“妈妈，白元他一直在欺负我……”沈冰听到后没有心疼，反而是暴怒。

“撒谎精，贱蹄子！

你还敢陷害小元，和你爸一个德行。

我当初就该掐死你这个祸害精！”

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楚了，因为我浑身都如同被电流窜过。

让我感到麻木和崩溃。

我没想到，沈冰居然会对女儿说出这么恶毒的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