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闻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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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节试读

这一剑下足了气力,上边下边同时在流血,我感觉到生命力在逐渐消失。

我费尽全力,待孩子呱呱坠地,我才敢闭上眼。

8 有人在温柔地唤我“夫人”。

我睁开眼,看见了冬凌。

他长睫湿了,眼眶红红,像是刚哭过,不欲让我看见他这模样,扭过头去。

灵台灵气充盈,我下意识摸了摸肩颈,伤口消失不见。

“我睡了多久。”

“五日。”

冬凌将我的手贴上他的脸,“我以为夫人……我当时生了杀人之心。”

“孩子呢?”

“小世子被尚书夫人抱走了。”

我凝神瞧着他,他有些黯然神伤。

“阿凌,你给他取名字好不好?”

我小声说。

“小世子身份尊贵,我只是个护院,怎有资格……” 我斩钉截铁地说:“你是他父亲。”

他有些受宠若惊地笑了,赧然地说:“那便叫遇青。”

崔如稷带着群人过来,打破了旖旎的氛围。

冬凌即刻与我保持了距离,眼底恨意灼然。

绷带上的血迹还在,倒不至于让人生疑。

“这是要将我押送去官府?”

崔如稷跪在了我跟前。

“噢,”我点点头,“查出真相了。”

“那丫头承认是自己起了歹心,现已畏罪自杀,我对你不起。”

他把剑柄强行塞入我手中,就着我的手,剑刃刺破了他的血肉。

他嘴唇失了血色,面露乞求:“沅沅,原谅我这回可好?”

崔如稷从未用过这么温和的语气和我说话。

我转动剑柄,他紧蹙着眉,愣是不出声。

“好啊,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。”

我笑意不达眼底。

“孩子暂时留在你身边,我不会动他。”

他抢先答道,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轻易答应了,舒了口气。

9 过了些时候我才得知,崔如稷此番妥协是因为我生产当日他的行径传到了帝王耳中。

同他不和的御史以宠妻灭妾不分是非的名头参了他一笔。

陛下当众斥责他,并罚了好几月俸禄。

崔如稷年少成名,又素有功绩,如今名声受损,受同僚排挤,自然不好过。

我畅快些,多喝了几碗鸡汤。

冬凌伏于我膝,神色郁郁:“夫人若是常人,早就殒命了,心爱之人遭此祸,我不报非为男子。”

我按住他青筋毕露的手,冬凌愚钝鲁莽,却实在俊武。

也不知青儿会不会同他爹一般。

“且等些日子,那些个人,不必脏了你我之手。”

从前在鲛人中,我最睚眦必报。

只不过我戾气过重,菩萨给我下了禁制,我需得不费兵刃,以免伤及自己功德。

崔如稷傲气被磋磨了,憋闷心头。

我让冬凌引他去青楼找鸢尾。

早在我和他成亲前,他就和摘月楼的鸢尾有所纠缠。

鸢尾于他,是一朵贴心的解语花。

有人坐不住了。

青儿仍由我抚养。

皇威面前,任凭裴昭柔使什么手段都无用。

她肚子毫无动静,崔如稷减少了去她那儿的次数。

她眼里最容不得沙子,掌权这段日子,府里的丫鬟但凡长得有几分姿色,都被她发落了。

裴昭柔带着几个丫鬟侍卫浩浩荡荡奔去青楼。

而我只让小绵跟过去看,自己哄着青儿。

青儿的肉手抓着我的手指吮吸着,我轻轻戳了他的脸颊,陷下去个漩涡,软乎乎的。

拿拨浪鼓逗逗,青儿就眉开眼笑。

崔如稷那等腌臜事我不欲再沾染。

后半夜侯府热闹极了。

回来一行人裴昭柔哭哭啼啼,冬凌扛着鼻青脸肿醉醺醺的崔如稷回来了。

我披了件外衣出来迎接,裴昭柔咬着手帕头发微乱,见到我态度竟然骤变。

她一把拉住我的袖子:“姐姐,摘月楼那贱人勾引夫君,看样子有段时间了。”

当出现了新的敌人,她便觉得同我是利益共同体。

鸢尾惯懂男人,惹人怜爱的姿态摆得比裴昭柔还足。

风月场的女子比闺阁女子更会笼络人心,裴昭柔不是她的对手。

我同鸢尾做了交易,待她这颗棋走完,我便为她赎身。

她的意中人是个小士兵,葬身于边境的冲突中。

面对裴昭柔,我黯然神伤:“我从未得过夫君的心,不像妹妹,夫君都为妹妹用剑伤我了,这种事妹妹问我也没法子。”

她眼神里夹杂了轻蔑和恨铁不成钢。

“妹妹也累了,今夜我来照顾夫君吧。”

裴昭柔警觉地拉走崔如稷,表面笑吟吟:“不用了,姐姐,这是妹妹分内之事,姐姐身子还未好,就不劳烦了。”

我松开他,偷偷擦了擦碰过崔如稷的手:“那好。”

送走他们,我问冬凌崔如稷身上的伤如何来的。

“别的客人,还有我。”

他笑得灿烂,“我力气大。”

“夫人怎么不问我有没有和青楼女子纠缠?”

他支吾着开口。

“我信你。”

我脱口而出,“该睡了,阿凌。”

心里却道,勾搭了就立即换过个干净的。

10 没想到崔如稷酒醒后一言不发,径直将鸢尾接进了府。

据他所言,鸢尾的琴音能缓解他头疼。

裴昭柔又哭又闹。

崔如稷终于发火了:“我为你落如此境地,昨夜不过是消消愁,被人打了你也不知心疼我,反而在外人面前驳我面子。”

“你唯一青楼女子和嫖客大打出手,还顾及面子么,现如今还接回家……如稷哥哥你忘记你对我的誓言了嘛,当初是我救了落水的你。”

崔如稷忆起往事,面色松动,语气也变温柔了,将人搂进怀中:“好了好了,我只是让鸢尾过来弹几日琴,又没将她赎回来,你若不喜,明日就送回去。”

鸢尾的琴音错音了,我看过去,她似乎翻了白眼。

不是不想赎,是崔如稷拿不出这么多银子。

我轻咳几句,打断了郎情妾意的一幕:“夫君,青阳本家来信,下月祭祖。”

崔如稷接过信,草草浏览几眼:“知道了,青儿可听话?”

“听话,夫君许久不曾来看他了,怕是下次再见,都会喊爹爹了。”

崔如稷眉眼浮现几抹柔情:“青沅我犯下大错,心怀愧疚,故这段时间才不敢去见你,今日晚膳便在你那儿用,和青儿多待会儿。”

我强迫自己说出令人恶心的话:“夫君也是心系妹妹,情急之下才做此错事,青沅想了许多,不忍心怪侯爷。”

崔如稷抚过我发丝:“你能这么想就好,和昭柔相处的和睦些,我便能享齐人之福。”

“你身体好些后,管理账簿之事还是得交给你。”

“夫君……”裴昭柔撒娇道。

崔如稷轻点她鼻尖:“你实在不善此道,乖乖等着银两花便是,费心费力做这些事,只会伤身体,还想不想替我生孩子了?”

她噤了声。

“夫君说的是。”

我皮笑肉不笑,对上裴昭柔怨毒的目光。

齐人之福,我怕崔如稷是没运气享了。

裴昭柔赴宴回来,带回来个道士装扮的年轻男子在亭中交谈些什么。

她略微萎靡的脸庞重新焕发光彩,盯着珠串,眼底藏着疯狂。

我走过去时她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向我行礼。

道士告退,擦身而过时和我交换了眼神。

我知道,裴昭柔已经生了执念。

“姐姐,你说世子会是谁呢?”

她虚虚地拢了拢尚未孕育的小腹,“如稷哥哥能放弃你第一次,就能放弃第二次,包括那个孽种。”

我凝了凝神,笑得淡然:“好啊,我等着。”

等着看你自取灭亡。

11 不久后便到了祭祖的日子。

收拾好行李,一行人出发南下青阳。

崔如稷劝我将青儿送去尚书府,让我爹娘看着,我执意要带着一同去。

“你瞧,听说要去祭拜崔家的祖先,他高兴着呢。”

崔如稷接过青儿,描画他眉眼,启唇道:“乳娘说的没错,他这眼睛着实像我。”

我温柔笑着,特意加重了语气:“侯爷的孩子自然像侯爷。”

低眉时却敛去笑意。

只有我能看见,他抱着的是个莲藕化的幻形。

青儿太小了,我自是不可能让他跟着舟车劳顿,所以提前让小绵和她姨母带着青儿去了道观。

然后用低微的灵力做了个假婴儿障眼。

裴昭柔靠着崔如稷假寐,她下意识地捏住了他腰上新挂的香囊,眼珠子在眼皮下轱辘着,不知在想什么。

行驶途中,马发出了刺耳的嘶鸣,外面轰乱起来。

我第一反应就是遇到劫匪了。

裴昭柔吓得缩在崔如稷怀里。

他神情凝重,让我们在马车里待着,按着剑鞘出去了。

破裂的声音响起,有人破开车底,钻了进来。

蒙面黑衣男手持短剑,直直地刺向我。

我冷眼一躲,好嘛,冲我来的。

他似乎想置我于死地。

裴昭柔已经吓晕过去了,他看都不看一眼。

我忙喊着救命,单手拽着裴昭柔挡住他的路,抱着假青儿就慌不择路地爬出了马车。

黑衣人和护卫打的不可开交。

崔如稷朝我过来,却是直接略过我,满心担忧起裴昭柔的安危。

冬凌见我有危险,飞奔过来,大刀直接打掉了身后人的剑,我旋过身,看见了黑衣人手腕的青鸟图腾。

和记忆里的重合了。

“夫人小心!”

冬凌闷哼一声,替我挡了飞镖。

我情急之下催动灵力,沙尘四起,砾石有目的性地向黑衣人飞去。

他们见势不妙,纷纷逃走。

冬凌伤口流出的血变黑了,飞镖应是有毒。

我压着声音给他注入灵力:“你不要命了?

你忘了我是妖怪。”

他垂了脑袋:“我在你身边,就要护着你,豁出性命又何妨?

沅沅。”

后面两个字他说的很轻,却让我心湖泛起了涟漪。

我本名就叫湲湲,许久没听人这么叫过。

事态的发展有点让我掌控不了了。

我只馋他身体,可没想过动心。

阿娘说过,莫要靠近雄性,会变得不幸,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。

她原本是海域的海后,最后还是化为了海面的泡沫。

“如稷哥哥,我刚才以为自己要死了。”

“有我在,你不会有事的。”

崔如稷安慰她,好一会儿才想起我来。

“青沅你们没事吧?”

“我没事,冬凌受伤了。”

裴昭柔若有所思的目光在我和冬凌之间逡巡。

刺客不为钱财,也没伤害其他人。

崔如稷见查不出源头,就这么算了,选择继续赶路。

沿途休息饮马,我同冬凌提了手腕图腾之事。

他惊讶地回我:“夫人,这是穆武侯养的私卫。”

穆武侯,是我的外祖父,我娘只有姊妹,并无兄弟,嫁给我爹后,兵符自然落在了我娘手上。

我感知到原身的心寒了。

12 抵达青阳后,大房一家将我们安顿好,随后领着我们去祠堂跪拜。

族长说过几日再上山。

我灵力耗费过多,简单寒暄后就回屋打坐了。

我单独一屋,裴昭柔说仍旧心有余悸,央着崔如稷陪她睡在我隔壁。

崔如稷让冬凌守在外头。

晚间,某些不堪入耳的声音便传了过来。

秋风敲打着窗棂,我隔着门看着冬凌的身影。

我轻轻敲击门,示意他过来。

“晚秋夜寒,你受了伤,容易得风寒,进来屋里睡着。”

裴昭柔闹得动静更大了。

冬凌的呼吸乱了。

那新戴的香囊是助兴之物,崔如稷应当格外兴奋。

“主家重地,我怕有污夫人名声。”

“夜里没人看着。”

“那也不成。”

我哑然失笑:“我如今不在发情期,你怕我会对你做什么?”

那边沉默半晌,失失落落一句话飘过来:“原来夫人和我做这种事只是因为特殊时期。”

我一噎:“诚然是这样,也有旁的缘故。”

“什么缘故?”

“你有些厉害。”

“没了?”

“没了。”

“哦。”

声音彻底偃息旗鼓。

像是生气了。

“还有些心悦你。”

冬凌的影子猛地站起来,扶着门。

“这么欢喜啊……”我慵懒着语调轻笑。

“嗯,很欢喜。”

我想起被他抓回家的时候,他将我丢在水缸里,那缸破了,他傻乎乎地倒了好几桶水。

幸亏我不是真正的鲤鱼,否则我就真渴死了。

我化作人形看着家徒四壁的院子,学着话本里的田螺姑娘,帮忙打扫了。

结果他以为家里遭贼了,第一时间看我有没有被偷走。

后知后觉家中整洁许多,傻小子茫然无措又喜悦非常。

以为真有田螺姑娘。

笨蛋,只有鲤鱼姑娘。

13 往后几日裴昭柔夜夜痴缠着崔如稷。

上山时我看他眼下多了两湾乌青,气色不足。

族长以为招待不周,忙问有什么怠慢之处。

我贴心地替他们解了围。

祭完祖下山,裴昭柔和崔如稷不见人影。

族长急坏了,忙要带人找。

我说:“您先下山,留几人给我便好,夫君和昭柔妹妹应是觉着风景好,沿途观赏去了。”

我能感应到鲛珠在哪儿。

越靠近越能听见喘息和嘤咛声,几个少年都红了脸。

我在最前面,看见两人抱在一块儿靠着岩洞颤动。

岩洞中缓缓爬出了两只巨大的蝾螈。

蝾螈的舌头已经快舔上崔如稷的皮肤了,两人仍忘我交欢。

最后是裴昭柔先发现,连声音都未出又晕了。

蝾螈胆小,对上崔如稷凶恶的眼神退了回去。

一群人都看见了。

崔如稷还知道先帮裴昭柔整理着装,再穿好衣服。

然后将裴昭柔打横抱起,只是脚步虚浮,身形摇摇晃晃。

“你带人来此做什么,滚开。”

崔如稷被撞破情事,裴昭柔又被吓昏,神思恍惚,暴躁不堪,狠狠撞开我,若不是冬凌,我就摔了。

香囊名为情丝绕,让人上瘾。

我往少年们手中放了银锭,神色戚戚:“今日之事,莫要说出去。”

最小的少年按辈分唤我婶婶,他攥着拳头:“长辈皆说叔父光风霁月,我看是光天化日,婶婶心慈,若他不是侯爷,按照家法,该受刑的。”

“你能体谅婶婶,我便心宽了。”

我打听过,这小少年是族长之孙,平素爱打抱不平,喜欢写话本。

野合之事,估计要从青阳传至京城了。

14 在青阳又待了半月,便要启程返京。

裴昭柔食欲不振,一请大夫,害上喜了。

崔如稷青灰的脸有了血色。

“胎像平稳,恭喜侯爷,恭喜夫人。”

崔如稷吻了吻她额头,又看了看青儿:“先祖在天有灵,青儿要有弟弟了。”

“你怎知是男孩?”

裴昭柔拍了拍他,嗔怪道,满脸洋洋得意。

“福至心灵。”

崔如稷临行前给京中发了信,等回到京城,裴父裴母都在侯府巴巴的候着。

裴昭柔成为了全家人的重点关照对象。

我出门去接小绵和青儿回来。

一回到府中,却发现冬凌被捆在大堂内,身上都是触目惊心的鞭伤。

我幽幽叹了口气,有些心疼,要是留疤摸起来便不好摸了。

崔如稷手里捏着个手帕,满脸阴沉,我同小绵耳语几句,她立即会意,跑去按吩咐办事。

“奸夫淫妇!”

崔如稷看见我走来,“还不快跪下!”

“不知我犯什么事了?”

裴母以手掩面:“青沅,你竟干出这等与护院私通的丑事!”

“你看看你接回来的是个什么混账东西,有辱我裴家门楣。”

裴父气得胡子都在抖。

“来人,拖出去浸猪笼!”

“夫君,我好歹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妻,相濡以沫许久,你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我,怕是着急给昭柔妹妹腾位吧。”

“你!”

他撑着太师椅,“好,你说。”

“如稷哥哥,我亲眼看见这条手帕从冬凌身上掉下来的,我从前就发现这两人过分亲密了,上回盗匪……” 裴母的神色有些不自然。

我拿过手帕:“这手帕的确是我院中的布料所制,但这针脚严谨的,不似我一渔村女能绣出来的。”

“或许是你苦练许久。”

裴昭柔反驳我。

“自从怀孕后,我一向卧病在床,没有精神头绣花,我的绣工如何,爹娘应该都清楚吧。”

他们哑口无言,我在裴府时,裴母请了最好的绣娘,都没能教会我。

“况且,”我勾起笑意,指着上头的青黑色痕迹,“我鼻子灵敏,这成色和气味闻着像螺子黛,近来的螺子黛只有妹妹院中有吧。”

“我拿的时候无意中蹭到过。”

“昭柔,你何时拿过,是冬凌自己拿来的。”

崔如稷似乎也感觉到不对。

“如稷哥哥,侯府的血脉不容有错,你若当真问心无愧,不如让青儿同夫君滴血验亲。”

崔如稷犹豫了片刻,最终开了口:“青沅,若青儿真是我亲子,自然还你清白。”

我默然应下。

厨娘端着瓷碗过来了。

瓷碗下垫了张毡巾。

青儿手指被割破时,我眼皮跳了下。

两颗血滴迅速相溶。

裴昭柔有些恼怒地打翻了水碗。

“不可能!”

“换一碗水,试试我和如稷哥哥的。”

厨娘端上来另一碗水。

两人的血滴分离了。

裴昭柔扯着他的衣袖:“不可能啊,如稷哥哥……” “够了,还要闹到什么时候。”

崔如稷看向我的目光变得柔和,“是我错怪你了,青沅。”

我挤出几颗泪:“夫君这般不信任我,我无颜面在侯府待了,你且休了我罢。”

崔如稷命人给冬凌松了绑:“昭柔疑心病太重,我好好训训她。”

他把帽子扣在了裴昭柔头上。

裴昭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。

一场闹剧以裴昭柔的禁足结束。

从前阿娘留下的话本里提及,水温会影响血滴融合。

没想到竟骗过了这群蠢货。

青儿因为手指刺疼一直在哭,我晃悠他唱童谣。

鲛人的歌声很快哄睡着了他。

我给冬凌上药,没好气的说:“仅剩的灵力全用你身上了,怎么就着了裴昭柔的道呢?”

“夫人唱歌悦耳动听,多唱唱,爱听。”

我想给他一巴掌。

15 裴昭柔月份大了就不再作妖。

只是崔如稷某天之后忽然就告了病假,不和她同房睡觉,也不见大夫,日日夜夜在书房闭门不出。

只叫冬凌送饭进去。

冬凌送的东西由原本正常的饭菜变成了虫蚁,最后变成了几个人的头发。

府中其他人都不知道。

裴昭柔叫来了爹娘都没用。

“夫君,你开门啊,如稷哥哥,你开开门好不好,宝宝和我都想你了。”

我披着大氅冷眼看着裴昭柔在门口苦苦哀求。

“放心,你的夫君马上就能出来了。”

“你是何意思?”

裴昭柔质问我,“如稷哥哥也是你夫君,你如此漠不关心,是盼着他出事么?”

起风了,原本晴朗的天空顿时阴沉起来。

裴昭柔捂着肚子坐倒在地上。

她朝我伸出手:“姐姐,我,快去叫产婆,我发作了。”

裴母和产婆丫鬟团团围着裴昭柔。

我坐在角落里悠然自得。

“你妹妹生产,你还在那嗑瓜子,你有没有心?”

我吐掉壳:“母亲派人杀我时有没有心呢?”

她一怔:“你都知晓了?”

裴昭柔撕心裂肺的喊叫中,裴母冷淡开口:“你是裴郎同那贱奴的孩子,我不得不杀。”

当年裴穆氏与裴父的青梅同时生产,裴父命乳娘换了两人的孩子。

乳娘不忍,告诉了她实情,说最终没有换。

“你倒是命大,剑贯穿胸口落入海中还能活。”

“你又怎知裴青沅还活着?

你又怎知乳娘没有撒谎骗你?”

我身上浮现了鳞片,裴母瞳孔震惊。

“妖怪,妖怪!”

我站起来,无辜地说:“阿娘,你回头看看,到底谁才是妖怪啊?”

产婆和丫鬟忽地尖叫,纷纷逃开。

裴母回头,产婆将蝾螈头人身的婴儿扔进了她怀里。

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,门又倒塌了。

崔如稷垂着长舌,满口沾血的獠牙,他挺着大肚子,脚下躺着裴父的尸体。

“我的孩子,孩子……”他摇摇摆摆走向裴母。

裴母颤颤巍巍,将婴儿递给他。

崔如稷接过孩子,还没来得及高兴,就被身后赶来的道士的桃木剑穿了胸膛。

见崔如稷倒下了,院里陆陆续续挤满了人。

崔如稷抱着婴儿,还没断气,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我。

我一脚踩上他的肚子,笑着问道:“夫君,可疼否?”

我回头一望裴昭柔,她断气多时,婴儿吸干了母体的养分,生产之日就是死期。

她手上的珠串莹莹发光后消失不见。

崔如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,异常可怖。

鲛珠可生珠胎,若女戴其与男交欢,则男女皆怀异胎,反之则无此异象。

男女交换时所见灵物,则为胎形。

二人非挑蝾螈精修炼之地,那就不能怪蝾螈了。

朝廷听了风声,派人来处理。

我没去看,怕脏眼睛。

只听坊间说侯爷和二夫人被妖怪附身,同席而焚。

火苗蹿上去时崔如稷还没死,在痛苦中被活活烧死。

二人一块儿被挫骨扬灰,也算是死同穴。

我领着乳母到了裴母跟前。

乳母声泪俱下说裴父用她独子威胁她,她只能将孩子换了,并且欺骗裴母说没换。

裴母呆呆地望着我:“你不是青沅?”

若不是崔如稷发现她的踪迹,将裴母带了过来,裴青沅便能安安稳稳地过好一生。

她还留存幼时的记忆,对崔如稷和裴家满心信任,却死在了回府的前夕。

小渔村的少女死时不过十四岁。

“沅沅在哪儿啊?”

裴母张着嘴,无声的哭泣。

”她死了,被你亲手杀的。”

裴母自此疯癫。

圣上念着崔如稷的功绩,又封赏了侯府许多。

我成了京中最尊贵的寡妇,悉心抚育小侯爷长大成人。

只不过外人不知,寡妇房里藏了个高大魁梧的男子。


被尚书府寻回后,我嫁给了指腹为婚的崔小侯爷。

成婚不到半载我便有了身孕,小侯爷却在此时提出娶我养妹为平妻。

我生产那日,小侯爷提剑闯入屋子,声称我投毒害养妹。

我左肩多了个血窟窿,和身下一并血流不止,流泪哀求他。

他如地狱的修罗,冷眼道:“昭柔心疾发作,生不如死,而你不过生个孩子,也配叫疼?”

后来我倚在护院的怀里,笑吟吟地踩上了小侯爷隆起的肚子:“夫君,可疼否?”

1 裴昭柔嫁入侯府,母亲送了她珍藏多年的头面。

婚事排场之大,势头盖过了我这个尚书府的亲生嫡女。

她被迫屈居我之下,爹娘为了补偿她,掏出了半个家底。

多日的孕吐令我倦怠虚弱,我本不欲出现在前堂。

崔如稷满心扑在裴昭柔身上,丝毫没有意识到我的难受。

“你既为我正妻,依照礼数就该出席。”

他嫌弃地打量了我一番,冷淡开口,带着不容置喙的口吻,“你近来形容憔悴,届时盛装打扮,莫丢了侯府的面子。”

我勉强牵动嘴角,笑着应下。

他若是顾及侯府的面子,便不会在我刚诊出怀孕时就执意娶裴昭柔为平妻。

说到底,全是替我那养妹考虑。

老夫人临终前留下话,侯府的正夫人只能是尚书府的嫡亲女儿。

崔如稷虽心悦裴昭柔,却仍旧得先娶了我。

婚后很长一段时间,他在我面前不苟言笑,态度冷硬。

他怨我占了裴昭柔的名分。

直到他被派去西南除匪患,回来时几乎丢了半条命。

我衣不解带地照顾他,同时为他祈了三月的福。

他醒后再看我,眼里多了柔情与感激,破天荒地从书房搬回寝屋,和我同榻而眠。

然而这点情分终究抵不过他和裴昭柔。

她仅仅落几颗泪,崔如稷就格外心疼,将我抛之脑后。

服侍我的小绵为我忿忿不平:“小姐,坊间都在可怜您得不到侯爷欢心……” 我喝下安胎的补药,叹了口气:“事实如此,任他人说去罢。”

2 我强打精神坐在前堂,等着裴昭柔向我敬茶。

她莲步轻移至我跟前,声音轻柔:“昭柔给姐姐奉茶。”

我缓缓伸手接过,装作不经意地手滑。

茶水泼在了她手上。

我惊呼,神色愧疚无措:“诶呀,妹妹可有事?” 裴昭柔往后瑟缩,低声说无事。

方如稷寒凉地看了看我,朝她红肿的手轻轻吹气,随后吩咐人拿药膏来。

喜娘忙过去拾起碎片,笑容满面地打圆场:“碎碎平安,碎碎平安,这寓意侯爷和新夫人未来日子顺遂着呢。”

仪式结束后,我回屋歇着。

本该在宴饮的崔如稷推门进了屋。

“我知你看不惯昭柔,但也不至于当众让她出丑。”

他铁青着脸。

“夫君心里我便是这种人么。”

我仰头倔强地看着他,泪眼盈盈中自嘲般笑笑。

“收起你那故作可怜的姿态,”他冷笑,“你若安分守己,便还是尊贵的侯夫人,至于旁的东西,就别肖想了。”

小厮过来喊人,崔如稷匆匆离去。

冬凌从锦帐后面走了出来,我这才恢复如常。

他蹲下来,轻柔地拭去我的眼泪,眉宇间充满怜惜:“夫人莫要难过。”

我勾住他的小指,凑近了他:“阿凌,你抱抱我,就不难过了。”

他麦色的皮肤蔓延了大片的红,缓缓起身将我带入了他怀里,全程不敢抬眼看我。

我抓着他宽厚的手掌放在了微微隆起的小腹上。

小家伙感受到热意的压迫,似乎动了动。

后背抵着冬凌精壮的胸膛,我整个人都被他环住。

起伏的心绪在此刻安定下来。

3 崔如稷免了裴昭柔的晨昏定省。

不用见着她,我心情反倒轻松许多。

侯府的湖心开了许多荷花,我靠着纳凉亭,看中了一朵开得最盛的。

奈何离得太远,不过探了探身,就已满头大汗。

小绵突然向身后招了招手:“冬凌大哥,快来帮小姐摘花!”

冬凌挽起衣袖,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,没入了水中。

他轻而易举地摘了那株菡萏,黑眸熠熠生光,弯了眼看着我笑,朝我游了过来。

有人抢先一步拿走了花。

是裴昭柔身边的丫鬟阿莲。

裴昭柔面若桃花,唇似朱丹,穿了件翡翠烟罗裙。

她眨着眼,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:“姐姐和昭柔眼光果真一样,能否将花让给我?”

“爹娘和夫君都是你的了,妹妹还想同我抢区区一株荷花?”

我敛了笑意,盯着她说。

“我说是又如何。”

裴昭柔眼底的嘲意稍纵即逝,除了我无人察觉。

“还给我。”

我也不客气,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,摸到了珠串似的东西。

莹白的珠串正套在她皓腕上,衬得肤色越发雪白。

小绵同我耳语:“这可是小姐为侯爷抄了许久佛经才求来的,怎么会……” 我愣神之际,裴昭柔尖叫了声。

原来是冬凌上了岸边,将带泥的水甩到了她的罗裙上。

阿莲给了冬凌一巴掌:“贱奴,你可知夫人这衣裙有多珍贵?”

冬凌跪着,脸上多了道红印,表情却不卑不亢:“冬凌鲁莽,冒犯了夫人。”

我心念一动,收了笑:“妹妹无需跟奴才一般见识。”

“我看是大夫人跟我家夫人过不去……”阿莲盛气凌人。

“就是过不去又如何?”

众人还未反应过来,我的巴掌已经扇了下去。

裴昭柔一边提着裙摆,一边捂脸红了眼眶,将花放进我怀里,揉了揉手腕。

我瞥见她虎口往珠串处下了力。

“姐姐想要,昭柔给你便是了,何故唆使下人戏弄我还打我。”

“裴青沅!”

我回头,几日不见的崔如稷满是愠怒地走过来。

崔如稷查看她脸上的红痕,眼眸情绪涌动:“我竟不知你心眼如此小。”

“稷哥哥别怪姐姐,”裴昭柔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袖,“姐姐心里怨我很正常。”

“她有什么资格怨你,我本该娶你为正妻。”

崔如稷清冷的声音罕见地带了燥意,“你处处退让,她却得寸进尺。”

久远的记忆袭来,那会儿我还未走丢,约莫七八岁。

崔如稷比我年长三岁,于夏日里为我折莲,说着长大后要娶我。

后来他与裴昭柔郎情妾意,改口称那只是儿时的戏言罢了。

回到现实,这具身体的心掀不起任何波澜,甚至有些许的不耐烦。

4 转眼到了三伏天,东苑的冰块和瓜果供应的越来越少。

我本就怕热,怀孕后更是,暑气加剧了孕吐。

冬凌去井中连挑了许多桶水,也难以缓解。

他冒了汗,汗水顺着开襟处的肌肉纹理往下跌落,惹人遐思。

我轻轻咳了声,挪开了目光:“你近来少来院里,对你不好。”

“夫人可是嫌冬凌烦了?”

冬凌微微喘气,眼尾垂下,显得十分低落。

“我不是……”我无奈弯唇,手指轻轻蹭过他高挺鼻尖的汗水。

“夫人放心,我有分寸。”

西南除匪患时,冬凌替崔如稷挡过刀。

所以我自然不担心崔如稷会怀疑冬凌,只不过裴昭柔一向盯着我的动静。

我不想让他陷入漩涡。

小绵将管家德伯带到我面前。

早几个月我就将大事小事全交回给他。

他朝我行了礼,谦恭而为难地说:“老奴也是不得已为之,侯爷说二夫人难耐暑热,易犯心疾,将月供的冰块尽数送往了西苑。”

德伯看了我一眼,犹豫不决:“他还说……” “说什么?”

“往后宴会操持,商铺打点的事情,让二夫人来。”

我立马明了这是要让我这个侯夫人有名无实。

“小绵,奶娘的下落可找着了?”

待屋里只剩下我和小绵,我才开口问道。

小绵点点头,轻声说了串地名。

我淡淡说:“按照计划去办。”

“是。”

胃里忽地翻江倒海,反了许多酸水上来。

我这样连续吐了几日,意识不清地躺在床上。

崔如稷仿若未闻,一次都未曾来过。

小绵去请大夫,只得知裴昭柔犯了心疾,专为府上看病的大夫到西苑去了。

冬凌赶过来,也只能去外头寻郎中。

小绵陪在我旁边,心急如焚。

门口有脚步声,我以为是冬凌回来了,来人却是怒气冲冲的爹娘。

这是我成婚后初次见到他们。

“昭柔病了,你个做姐姐的,为何不去看看她?”

我爹拿起桌上的空茶盏,直接掷向了我,恰好砸在了我烫伤的手臂上。

我清醒了几分,死死地攥住被子,朝我爹讥讽地说道:“您只拿她亲女儿,她就不是我亲妹,我何须去看她。”

“孽女!”

“老爷,小姐身体不适……” “主人的事,轮不到你个丫鬟说话,”我爹打断了想替我辩解的小绵,“不知礼数,都成婚了还唤小姐,拖出去打板子。”

“尚书大人,”我叫住他,“您要打便打我,连累他人作甚。”

我娘出了声,她试探着问我:“青沅,你在渔村长大,身体比起昭柔好上许多,害喜怎会这么严重?”

“定然是装的。”

我爹下了论断,“当初接回这丫头,我就察觉她心计颇深,夫人别忘了她往昭柔卧房里放海虫的事情。”

我只觉得好笑,心里更加深了某些猜测。

“夫君少说两句吧,青沅这脸色见着不似作假,”娘堆起笑,在我身旁坐下:“青沅啊,爹娘来看你,顺便同你商量件事。”

她抚摸着我的肚子:“大夫说昭柔体弱,恐怕难以生产,若你肚中此胎为男丁,不如过到你妹妹膝下,反正你还可生养子嗣。”

“小绵,扶我起来。”

我大喘着气,受制于这具身体的孱弱,费力吐出几个字:“不可能。”

“这件事你做不了主。”

崔如稷高声而来,淡淡扫过我,轻飘飘地替我做决定,“爹娘说了算。”

我闭了眼,咬牙切齿地说:“那便和离。”

在场的人均变了脸色。

我爹欲要发作,崔如稷同他说了什么,两人转身走了。

“欲擒故纵的手段用过一次便无需再用了,你不可能跟我和离。”

他语气凉薄,又隐含几分笃定。

是啊,外界都传,尚书府寻回的小姐对宣平侯一见倾心,恢复记忆后更是用情至深,将内宅打理的井井有条,为其洗手作羹汤,温柔体贴。

我神色不明:“是么?”

5 又过了几日,崔如稷难得来看我,带了不少补品。

我心知肚明他的来意,心里厌烦,却仍要装模作样应付他。

“侯爷有何事?”

他几度张嘴,拉起了我的手。

“青沅,前段时间是我苛待了你,那日语气重了些,你别往心里去,只是昭柔身子骨太弱,我不忍她受苦。”

崔如稷难得向我低了头。

“所以你就忍心我受苦。”

我顺着他的话说。
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
我抽回自己的手,他的手没有冬凌的好牵,念头一出,脚尖的灼意传来。

我意识到特定的时期又到了。

晚间小绵将冬凌找了过来。

他一进门,衣服就让我扒了个干净。

他眼神纯澈,就如初次我让他助我度过发热期那日一样。

我攀附在他身上,忍了许久的双腿终于化成了青白渐变的鱼尾,轻轻地掠过他的小腿。

冬凌掐住我的腰,将我翻了个身,低沉的声音在耳畔挠动人心:“夫人,这个姿势不会伤到孩子。”

我和他的头发交缠在一块,他拨开发丝,低头亲了亲我的肩颈。

“这样可舒服?”

我不禁咬上了他的手腕。

门外传来了小绵有意放大的声音:“侯爷,你怎么来了。”

冬凌有些慌乱,想要抱着我出浴池。

我缠他缠的更紧,用气声告诉他不要紧。

“青沅,今晚我留在东苑。”

方如稷在屏风前站定。

我弄出些水声。

帘子拉了一半,我能看见他的身形,他却不好看见我的。

“我在沐浴。”

我压抑着声音的颤意,忍着不适喊他夫君,“身体还未好,恐不能侍奉夫君。”

“无妨,我搂你睡一觉。”

冬凌胆子变大,我的闷哼声淹于他的手掌中。

“可我不想同你亲近,”我平复了乱掉的呼吸,开口说,“你不过是想劝我将孩子给裴昭柔。”

一提到此事,崔如稷果然生气了。

“一个孩子而已,你该顾全大局。”

“小绵,送侯爷走。”

情潮快将我淹没,我不欲再和他周旋。

“好嘞,”小绵反应很快,“天色已晚,侯爷请回吧。”

崔如稷沉默了片刻,甩袖而去。

外面瞬间安静下来。

冬凌低头,我得空呼吸,发现他眼尾发红,虔诚地抚摸着露出水面的鱼鳞。

“夫人,你当真不爱侯爷了么?”

他可怜兮兮地问我,“那我可不可以爱夫人?”

“可我是个妖怪啊。”

我轻笑着反问他,“你不怕么?”

“不怕,夫人于我,亲近非常。”

他抱我入海,遨游其间。

6 那次之后,我精神好了许多。

我娘以我快要生产为由头,住进了侯府。

其实她大概率是忧心裴昭柔的身体。

我听到些消息,裴昭柔遍寻法子,想要亲自为方如稷生个孩子。

随着我月份愈大,她渐渐沉不住气了。

我不去见她,她频频来找我。

她总带些首饰和绫罗绸缎过来,有意无意地炫耀。

“我忘了,这些东西原该是姐姐的,还有这个孩子。”

她丹蔻染的指甲轻轻划过我的肚子,“可我什么都不需要做,就全属于我了。”

我往后退了一步,悠悠地说:“你昨日还花了三块金锭求了张方子。”

“那又如何,神医说这法子非常有效,待我有孕,生下孩儿,你猜猜我会怎么对小外甥呢?”

我撑着桌子,神色一凛:“你敢!”

裴昭柔见我失态,笑得肆意:“姐姐等着便是。”

我吐了口气,紧盯着珠串:“戴着他人之物,会遭反噬的。”

“姐姐喜欢吓唬我,也不是第一天了。”

她说的是我初次入府时。

我行囊里有个匣子,她想打开看看,我不让。

她便偷偷拿走了匣子,结果被吓得当场晕了过去。

醒来后裴昭柔歪曲事实,坐实了我心肠恶毒的形象。

从德伯处得知,裴昭柔近来的花销过多,账目亏空的厉害。

我了然笑笑,喝了口冬凌泡的青桔水。

尚书府如玉似宝地将她养大,她目光短浅,管理账目之事根本不在行。

她还延续着从前在家中的骄奢。

可吏部尚书有钱,宣平老侯爷清俭,侯府的存银并不多。

裴昭柔靠着嫁妆,以这样的速度迟早要败完。

她所谓的神医不过是我雇人假扮的。

所花金钱尽数进了我腰包。

7 我娘去了寺庙拜佛。

崔如稷不放心,派了一群护卫跟着去。

冬凌也去了。

我突然间有些心神不宁。

傍晚的时候肚子我阵痛,崔如稷连忙喊了产婆。

他本想在屋外候着,阿莲过来说裴昭柔不行了。

我被疼痛折磨的死去活来。

小绵为我擦去冷汗,我咬着汗巾用力,心想下回再也不生了。

产婆皱着眉,不住地叹气:“胎位不正,若子时还不出来,夫人小世子都会很危险。”

意识模糊间,脑海里浮现了冬凌英挺的脸。

我呢喃出声:“阿凌,阿凌。”

一想到他不在我身边守着,我就恨的牙痒痒。

“小姐,你说什么?”

小绵耳朵靠了过来。

“冬凌,混蛋。”

我想起和他第一次见面,我化作鲤鱼的形态困于网中。

他是个刀匠,从集市上买了我回家。

高大健壮的男人气势十足,却在挥刀砍向我时起了恻隐之心。

“我放你走,你可要保佑我多挣些钱给我爹治病。”

他有个年迈的瞎子老爹。

再见到他,是我被接回尚书府的途中。

他换了营生,替人走镖,路上遇见了山匪,他身中数刀,跌落在泥泞中。

我救了他,了结了因果。

我为鲛人,吃了原身的尸身,此行只为了却原身的执念,不想牵扯旁的人。

后来这憨货却寻上了侯府,信誓旦旦地说要护我一辈子。

巨大的轰鸣声让我从回忆中醒过神。

崔如稷不顾阻拦,将门都踹倒了。

他提着剑步步走向我。

小绵和产婆慌忙上前,方如稷迅速将剑横亘在两人喉间:“滚出去!”

小绵虽然害怕,仍旧站着不动:“侯爷想要做什么?”

我猜测到裴昭柔又使了手段,只是她挑的未免不是时候。

更没想到崔如稷能失去理智到这种程度,我心道自己不够周密,留下了祸患。

怕连累小绵,我轻声告诉她快走。

我尚在用力,左肩剧烈一痛。

方如稷的剑已经在我身上捅了个血窟窿。

怀孕的鲛人法力全无,同凡人无异。

眼前人的模样分开又重叠,我想杀了他,却有心无力,只能喊着疼痛哀求着他放过我。

他居高临下地说:“你院里的人午间给昭柔送了糕点,那糕点里有引发心疾的药物,现如今昭柔生不如死,你不过生个孩子,也配叫疼?”